顾淮南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需要做点什么才能来证明自己没有被人抛弃。
又或者,她需要叶锡尚做点什么来证明他不会抛弃她,他身上陌生的泥草味遮住了他原本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但被他有力的手臂禁锢的感觉一点没变。
顾淮南怎么都压不住在身体内来回冲撞的、无法形容的感觉,说不清那是为什么,在看到叶锡尚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要把这些天积攒的失落害怕以及毫无预兆被丢弃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叶锡尚不知道顾淮南心里最深的恐惧是什么,她吻的比自己还凶,咬着他的唇和舌,痛得他开始皱眉。抱着她时才发觉她的身体还在发颤,不知是因为刚才骂的太过激动还是因为此时吻的太过激动。
这一吻从头到尾都是重而火辣的,他甚至尝到嘴里蔓延开的些许血腥味。但她不停,他也不会停,比肺活量是他的长项。然而到后来他发现自己超人的肺活量在顾淮南面前根本不算优势,因为她的长项是……扰乱军心。
她一手搂着他的颈啃着他的唇,一手在他身上隔着衣服开始急切的摸索,不带**却仍点燃了一把一把的火种。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叶锡尚想结束这个吻,拽了拽她的手,可顾淮南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暗示一直把他搂得紧紧的。叶锡尚的自制力有些动摇,幸好理智还在,他一把强行扯开她的身子,按住她的肩膀,抵着她的唇微微的喘。
顾淮南似乎还没回过神儿来,一下一下啄他的唇,像祈求又似诱惑。叶锡尚咬咬牙,“我申请改天,十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仅存的那点体力已经被你严重透支了。”
说完不管她同意与否,把她按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吻是叶锡尚开始的,也是叶锡尚结束的。顾淮南在他离开后好一阵子才彻底清醒过来,坐起身愣愣的发傻,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扇门,然后拉高被子把自己蒙住,脸蛋滚烫滚烫的。
她一定是刚才被他吓坏了,或者根本就是没睡醒,不然怎么又一次不要脸的向他索吻?
顾淮南轰的一下倒在床上,在被子下面捂着脸滚来滚去才消停下来,拉下被子露出头。她抿抿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辣辣痛感,身子被他有力的手臂禁锢到现在还隐隐发疼,这些都在提醒她刚才的疯狂举动。
她真是太丢人了……
叶锡尚沉沉的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顾淮南不在家,锅里有为他准备好的饭菜,都是口味清淡的正适合他数天不进油盐的胃。
叶锡尚吃饭时才有空注意家里的变化,全新的家具与窗帘,沙发上的抱枕多了蕾丝边,白色的桌布换成了彩虹色,椅垫是可爱的小碎花,在一角绣着“南”字。叶锡尚低头看了眼自己坐着的这个,果不其然绣了一片叶子。
应该是她亲手做的,手工相当不错,这点让他意外,但很快记起顾淮南是服装设计出身,那么多精致的婚纱都出自她的巧手。
他摩挲着瓷碗上的花纹,连碗筷餐具都是新的。
客厅的那株万年青边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小花架,上面摆了三排可爱的小花盆,里面的花花草草慵懒而肆意的生长着。叶锡尚缓慢的咀嚼着,再次环视整间屋子。
这个家自从他住进来的那天起变化的只有时间,而如今正在被一个女人一点一滴的改变,一如他的生活。回想这段时间几乎是他这么多年最不一样的经历。
景芊当年离开叶家时他和妹妹都还小,年幼的叶小安不懂什么是长久的离别,不懂原本四口之家忽然少了一个人的真正意义。但叶锦然懂,他也懂。每个人都有他要保护的东西,家之于叶锡尚便是如此。
过去的三十二年里,他几乎用工作以外的全部精力照顾这世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尤其是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叶小安。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但却是对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彼此依赖,彼此扶持,以此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叶锡尚一直认为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分出精力去照顾去疼爱去宠,但是很显然,顾淮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例外。
他不觉勾起嘴角:小叶子,有人要和你争抢在我心里的地位了,这情况有点像……当初江邵出现一样。
顾淮南一直没联系上余金金,电话不接,偶尔只回几条短信,声称在外面出差。她总觉得这情况有点反常,忍不住去问薛辰。
“确实出差了,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她最近很忙,要搞定一个重要的大客户。”薛辰笑她。“她能出什么事啊,猴精猴精的丫头。”
薛辰这么一说,顾淮南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八成是被叶锡尚“失踪”一事给闹的。
一想到叶锡尚就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出格的举动,顾淮南立即打消了回家的念头,让司机掉头去顾淮西的家,她实在不好意思面对他。
顾淮西不在家,桌上的水还是热乎的,包也没拿,看样子刚出去。顾淮南把在来的路上特意买的花换在她房间的花瓶里,转身要离开时身子忽然一顿。
花瓶旁边摆了很多的相框,最多的是顾淮西自己的还有与卓卫的合照。顾淮南记得很清楚,原本十二张照片,十二个相框,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个。她犹豫着把拉开她写字台的抽屉,那第十二个相框被扣在抽屉最底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放了回去,关好抽屉下了楼。
那是她和顾淮西为数不多的两人合照之一,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没出事,是她们十八岁生日时留下的纪念。这么多年两人只在一起庆祝过三次生日,那年是最后一次。
照片上两个稚气的女孩子笑容几乎是一样的,不是极为熟识的人很难分清她们的区别。右边的女孩子眼睛更弯一点,那是她自己。但是此刻,她眼睛的位置被刻刀划掉,只剩一个窟窿。
顾淮南小时候原来一直不懂明明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为什么父母亲只爱一个,她对顾淮西一直是羡慕又嫉妒的。长大后她明白了出身在双职业军人家庭里这不过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牺牲。
但明白不代表能够接受。虽然后来顾铭哲的工作调回s市,但顾淮南并没有向她期待的那样得到他们应有的疼爱与重视。似乎太久是分隔已经让顾铭哲夫妇忘记了如何与另外一个女儿相处。儿他们之间也有太多无法调和的矛盾,例如顾淮南和陈家兄弟非同寻常的关系。
那个时候的陈家兄弟在大人眼里是典型的问题少年,说难听一点儿就是社会的渣子败类只会惹事生非,毫无前途可言。顾铭哲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混混在一起,不止一次勒令他们断绝来往,但没用。
他给顾淮南转学根本挡不住陈南承。他在顾淮南身边安排人看着她,陈南承总能找机会带走她从人家眼皮底下溜走。顾铭哲干脆把顾淮南锁在房间里禁足,陈南承就顺着二楼的窗户把她带出来。
更有一次陈南承打架受伤被送进医院,顾淮南为此彻夜不归守在他身边,第二天一早才被顾铭哲找到。忍无可忍的顾铭哲第一次动手打了她,痛斥她怎能这样不听管教。
顾淮南的脸肿的高高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反而笑了。“管教?我听谁的管教?你吗顾政委?你管过我还是教过我?在你认为我处处不如小西的时可曾想过为什么?”